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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oymaker1979  的【教育学习】专栏

  作者：joymaker1979  发表时间： 2005/5/20 15:10:48    查看： 2889     评论： 3
标题： 对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的症候式分析(2) 蓝棣之

  孟烟鹏·焦虑·发泄途径
    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张爱玲花费在白玫瑰孟烟鹏身
上的笔墨不算多，但是孟烟鹏这个角色对于分析张爱玲的心
理却很有价值。《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开宗明义讲道:“振保
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他说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
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然而在故事
发展的后半部，白玫瑰却与裁缝有染，她并非完全圣洁。这
样前后矛盾的结果，是不是违背了张爱玲的创作本意呢?
    乍看上去，红玫瑰的敢爱精神与张爱玲在热恋中的精神
很相似，红玫瑰与振保的爱，抛开了名分、经历、地位等一切
世俗因素的干扰，与张爱玲的恋爱也非常相似。红玫瑰对振
保说:“我真爱上了你的。你知道么，每天我坐在这里等你回
来，听着电梯轰隆轰隆慢慢开上来，开过我的这层楼，一直开
上去，我就像把一颗心提了上去，放不下来。有时候，还没开
到这层楼就停住了，我又像是半中间断了气。”张爱玲对胡兰
成说:“你这个人嘎，我恨不得把你包包起，像个香袋儿，密密
的针线缝缝好，放在衣箱里藏藏好。”两人对爱都情深至极。
    前面已经说过，张爱玲在爱之深、情之切的背后，有一种
惶惶不安的情绪，这是一种由压抑而产生的焦虑。“这种焦
虑里头有一种普遍的忧虑，一种所谓‘俘动着的’'(fre。一fl oat-
ing)焦虑，易于附着在任何适当的思想之上，影响判断力，引
起期望心，专等着有自圆其说的机会’，。f}l(r3}s，压抑自张爱玲
懂事起就存在了，她的不幸且孤独的童年是这种压抑的最初
酝酿地。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有童年创伤经验的人是比较
容易成为作家的，张爱玲的天才文笔证明了这一点。
    日常生活中受压抑的里比多无处发泄，张爱玲会选择创
作来作为一个发泄口。在与胡兰成的恋爱过程中她又受到
压抑从而产生了焦虑情绪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仍然是用
“创作”这一惯常的方式来排遣。张爱玲一直在努力阻止这
种焦虑情绪的蔓延，而给自己的初恋以信心。但是她不能够
求助于别人，也不能有意识地通过作品来发泄，因为她“奇异
的自尊心”在暗中控制着她的行为。张爱玲自小孤僻，长大
后更有孤芳自赏的意味。她是描写情场的高手，但是自己的
感情几乎是空白，从不泄漏，这沉默里自有一种尊严。但是
越理性越有意控制着，作品中无意识的流露就会越多。可
以说白玫瑰是她无意识中借用的一个发泄口。
    白玫瑰是振保“圣洁的妻’，，她虽然上过大学，接受过现
代的教育，但似乎毫无个性，完全依附于振保，对振保有一种
崇拜的爱，又是一种宿命的爱。振保在外面宿妓缥妇，她好
像也不知觉，不闻不问，对于振保对她的冷落，她好像也没有
什么措施，依然故我地生活着。然而小说结尾处，作者安排
了她的背叛，这无疑是对这个“圣洁”形象的最严酷的讽刺与
嘲弄。然而这仅仅是我们从文本表层所直接获得的判断。
    这个“洁”与“不洁”的矛盾是文本中的又一症候所在。
“症候之所以形成，其目的仅在于逃避焦虑的地位。里比多
若无处发泄，便不断地转变而为一种类似于真实的焦虑，于
是把外界一种无足轻重的危险取来作为里比多欲望的代
表。; f 1 ]( P328)我想这一段话已经非常明确地道出了张爱玲在
《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安排白玫瑰出轨的真正动机。
    白玫瑰是这个故事中真正的悲剧人物，因为她的身上隐
藏着张爱玲的脆弱、不自信等悲剧因子。而其中最突出的，
就是她的“低’，。我们知道张爱玲向来以自己的“贵族血统’，
为荣，在名声最响的时候也是绝少会见客人，保持着她的高
贵与矜持。但是遇到了胡兰成之后，从不表露自己感情的高
贵的她，竟然留下了这样一句著名的诗句:“见了他，她变得
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
来。”【3」〔Pl斗8，这是她感情的表白，虽然其中还是保持着张爱玲
特有的矜持与自我保护意识—她用了“她’，而不是“我’，，但
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理解这句诗的含义。
    张爱玲对女性的看法有时很前卫，但也有极传统的成
分。如:“女人要崇拜才快乐，男人要被崇拜才快乐。”尤其是
在爱一个人的时候，这崇拜的感觉变得崇高博大、“欲仙欲
死’，。张爱玲完全被这种崇拜感包围了，她满心欢喜着，低到
了尘埃里，又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白玫瑰也是这样崇拜振保
的一个人，她时常把这样的话挂在口边，“等我问问振保看’，，
“顶好带把伞，振保说待会儿要下雨的’，。显然振保就是天，
而她是地。虽然她的崇拜有可能是因为传统的安排，或者是
她认为应该崇拜所以崇拜，但她的“低’，是可以确定的。
    张爱玲一方面保持着自己惯有的高贵与冷漠，矜持着，
一方面又从心底觉得自己“很低很低’，，同时又为这种“很低
很低’，惆怅不安。而且联系到她并不知道胡兰成的感情可不
可靠，自己难免会处于不断地自责之中—这样“低’，到底能
不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她沉浸在这“很低很低’，的巨大的
幸福与愉悦之中的时候，也会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自己为
什么在一夜之间竟低到了尘埃里?她在此之前没有经历过
爱情，并且一直是孤僻地生活着，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幸
福和变化，她有点不知所措，有点不认识自己了。在惶恐之
中，她有时会觉得是不是这样会对不起自己的惯常的高贵、
孤傲?这是一种无意识的自责。
    最先筹划把《红玫瑰与白玫瑰》改编成电影的公司欲让
林青霞一人演红玫瑰和白玫瑰两个角色，虽然这个设想并没
有付诸现实，但是我想这种想法正表达了一个人的两重性
格。红玫瑰身上求真爱的精神是张爱玲愿意接受的，但是白
玫瑰身上暴露了她在爱情中的全身心的投入，这是在她的
“奇异的自尊心”的驱使下试图全力掩饰的。勇敢的爱她可
以接受，即使别人是有妇之夫也义无返顾，但是爱得这样“很
低很低’，而没有安全感，似乎是她的理性所不允许的。她不
光看到了自己这种感情的存在，而且情不自禁地说与胡兰成
听，同时又在无意识的牵引下在白玫瑰身上留下了痕迹。她
向来对自己的情感很谨慎，在文章中不着一字，但是这次却
处处可见。读者可能并不会往这方面想，但她自己必定感觉
到了，她说感觉对不住白玫瑰，虽然她可能并未意识到原因
何在。而最后，她为白玫瑰安排了“出轨”一出戏，显然是在
“掩饰”，这是她的习惯性心理，也是她的“奇异的自尊心’，在
驱使。白玫瑰“出轨”了，终于可以和振保平等，虽然显得有
点突兀，而且不符合白玫瑰的性格，但是如果结合作者的心
理潜流来看，还是很可理解的。
    总之，张爱玲觉得对不住振保和白玫瑰，其实是对不起
自己—对不起自己的真实情感和“奇异的自尊心’，，而这一
切又是由于“爱的移情’，和为了逃避由压抑而产生的焦虑所
致。而水晶所推测的“太苛刻，不够宽厚’，，就太流于表面了。
    善于通过描写微妙感觉与细节来折射人物的无意识心
理，是张爱玲的一大特长，这在她几乎所有的小说中都有所
表现。但是这其中所蕴涵的作者的潜意识她就不自知了，这
需要细心的研究者来挖掘。任何作家都不可能做到完全与
自己作品中的人物情感隔离，即使像张爱玲这样戒备心十足
的作家，也难免会在《红玫瑰与白玫瑰》这样一篇貌似简单的
小说里展现出自己丰富的无意识心理世界。
参考文献:
[ill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高觉敷译北京:商务印书
    馆，1987
[2]水晶蝉—夜访张爱玲[A]陈子善私语张爱玲[C]杭州:浙
    江文艺出版社，1995
[3]胡兰成今生今世—天涯道路·鹊桥相会[A]陈子善私语张
    爱玲[C]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5
[4]张爱玲私语·流言[M]上海:上海书店，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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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论: 对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的症候式分析(2) 蓝棣之

  回复者：wonyen    回复时间：2005/5/20 23:13:29    [第1评]
作者把张爱玲的心理分析得那么细，甚至细到了里比多的成分，实在很不容易

个人感觉，双重性格和双重角色在所有感性人的很大范围之内存在，当阳光照射在不同角度的时候，一朵本来无“色”的花就有可能成为红玫瑰，也有可能成为白玫瑰


  回复者：aa001021    回复时间：2012/1/26 1:29:20    [第2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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