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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任何一位伟大的诗人,作诗在他的生命中一定不是占据最重要的位置。对于他来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是其追求的目标。他不仅囿于一己的悲欢,更在艰难困苦中仍一刻不停地思索国家民族的前途命运。他对于社会,对于历史,不仅有着批判意识,他本身更具有超越同时期大多数人的思想素质。屈原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往往可以移来作为一切伟大诗人人格的写照。 下面这首诗,所有同学都很熟悉: 灵台无计逃神矢, 风雨如磐暗故园。 寄意寒星荃不察, 我以我血荐轩辕。 这首诗题为《自题小像》,是鲁迅先生在1903年他23岁时于日本所作。一个23岁的少年,在异国他乡,一刻也不能忘记祖国的苦难,甘愿把自己的生命当作祭品,贡献给中华民族,这是何等伟大的胸襟。正是因为这样的胸襟,他的诗才能“偶有所为,每臻绝唱”。(郭沫若语) 我们再来看诗界革命的领袖,清末诗人、外交家黄遵宪的一首词: 双双燕 题潘兰史《罗浮纪游图》。兰史所著《罗浮游记》,引陈兰甫先生“罗浮睡了”一语,便觉有对此茫茫,百端交集之感。先生真能移我情矣。辄续成之,狗尾之诮,不敢辞也。又兰史与其夫人旧有偕隐罗浮之约,故“风鬟”句及之。 罗浮睡了,试召鹤呼龙,凭谁唤醒?尘封丹灶,剩有星残月冷。欲问移家仙井,何处觅、风鬟雾鬓?只应独立苍茫,高唱万峰峰顶。 荒径。蓬蒿半隐。幸空谷无人,栖身应稳。危楼倚遍,看到云昏花暝。回首海波如镜,忽露出、飞来旧影。又愁风雨合离,化作他人仙境。 这是一首题画词,作者的友人,著名词人潘飞声去罗浮游玩,动了归隐之兴,并绘有一图纪游,作者就写了这首词赠他。如果是今人写这样的题材,会怎样写呢?大抵不出友朋酬唱,山林烟岚,而在黄遵宪的笔下,却是一派独立苍茫的气象。词的起笔,就有召鹤呼龙的大魄力,“只应独立苍茫,高唱万峰峰顶”二句,更勾画出一位英风侠概的主体形象。这既是作者对友人的赞美,也是作者自身心灵的写照。而到了词的下片,作者更不能忘情于动乱的时局——“危楼倚遍,看到云昏花暝”,云昏花暝是一个精妙的比喻,比喻大清王朝面对西方列强,无力自救,业已气息奄奄。而“又愁风雨合离,化作他人仙境”,更是明明白白地写出:这画中的美景如此令人流连,然而,我真是怕它被列强侵占,成为他人的仙境。 一首赠朋友的题画词,却能够写出词人宏大的忧患意识,如果没有以担荷历史为己任的博大胸襟,是万万做不出的。因此,要想真正写好诗,就得要有胸襟,有历史感,有忧患意识和悲悯情怀,否则,即使日诵万言,吟千首,也只是如叶燮所说,“如剪彩之花,根蒂既无,生意自绝,何异乎凭虚而作室也!” 谈论诗的胸襟,不可不注意两种可怕的倾向。这两种倾向,都具有一定程度的迷惑性,会使人误以为带有这两种倾向的诗词是有胸襟的诗词。 第一种倾向是民粹主义倾向。当代诗坛有一批人,发动了一个所谓“新国风”的运动,说要站在平民的立场上,去感受平民的喜怒哀乐。他们自认为自己比白居易新乐府运动高明之处是在于,白居易们是站在官僚的身份与立场上同情怜悯平民,而他们则要把自己定位成平民。中国历史上流传千古的伟大诗人,屈原、李白、杜甫、苏轼,莫不把自己定位成士大夫,因为只有士大夫才会拥有对知识的敬畏和对道义的担当。把自己定位成平民,这纯属个人自由,但由此而来的,必然是对高贵与高雅的彻底否定,必然是对士大夫立场、知识分子立场的彻底否定,从而,也就必然是对诗歌本身的否定。并且,这种平民定位也是极其虚伪。通过对第一章的学习,同学们应该知道,诗必须而且只能写个人的情感,写自己内心的激情,诗人的任务,是忠实地表现内心,而不是去要求自己写什么,不写什么。当一个人为了写诗而硬要给自己规定写什么,不写什么,这其间还有多少真诚的东西呢? 第二种倾向是专制主义倾向。诗的本质是自由,但是有一类诗,它在本质上是反自由的。即是说,这类诗所体现出来的,是极权者的心声。黄巢有咏菊诗云:“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宋太祖有诗云:“未离海底千峰黑,才到中天万国明”,皆是极权主义的诗歌。这类诗,往往会选择宏大的、貌似崇高的意象,乍一读,真是气势非凡,但如果你与西方悲剧相比,就会发现,这类诗中体现的是一种伪崇高。因为那里面不是以真挚的情感、伟大的情操去感动人,而是以所谓的“气魄” 、“霸气”——也就是绝对权力的体现——去压服人。中国几千年来的皇权崇拜传统,至今犹自阴魂不散,故此这类诗词也仍有不小的市场。英国保守主义思想家阿克顿勋爵说过,自由的本义:不被他人奴役,自由的反义,奴役他人。黄巢、赵匡胤的诗,正反映了他们要奴役他人的心声。试想,菊花本有菊花的时令,桃花也有桃花的时令,这些都是由它们的本性所决定的,你又如何能够要求别人顺应你的意志,去戕贼自己的天性呢?即此二句,可见黄巢这个野心家是多么蛮横。黄巢的另一首咏菊诗,更见其本性之专断凶残:“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残酷的战争、涂炭的生灵,在黄巢的眼中,竟有了“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美感。这是对暴力和残忍的礼赞,任何热爱人类、热爱和平的人,都是不能认同这种所谓的“暴力美学”的。 宋太祖的两句诗,有着一段悲凉的故事。这个故事见于宋陈师道的《后山诗话》。略云: 王师围金陵,唐使徐铉来朝,铉伐其能,欲以口舌解围,谓太祖不文,盛称其主博学多艺,有圣人之能。使诵其诗。曰:《秋月》之篇,天下传诵之,其句云云。太祖大笑曰:“寒士语尔,我不道也!”铉内不服,谓大言无实,可穷也。遂以请。殿上惊惧相目。太祖曰:“吾微时自秦中归,道华山下,醉卧田间,觉而月出,有句曰:‘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万国明。’”铉大惊,殿上称寿。 徐铉是南唐使者,他觉得赵氏粗鄙无文,没有资格征服文采风流的后主李煜。然而,在听到赵氏的两句诗后,徐铉却不得不拜服在地,不敢再争。其所以然者,即在于他通过这两句,感受到了赵氏要掌握绝对权力的决心。 赵匡胤的这两句诗,选择宏大壮伟的意象,以造成崇高的错觉。但实际上,崇高感只能来自于个体生命意志对命运的反抗,以及对人类的终极悲悯。像美狄亚、普罗米修斯、俄狄浦斯、屈原,那都是真的崇高,而这样的诗,却表现的是一种君临天下的帝王心态,它是要凌驾于一切世人之上的反自由的宣言书,是“先做救世主,再做人上人”式的伪崇高。《国际歌》唱得好:“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任何人,当他以人民的大救星自居时,他一定不是大救星,而是大灾星。 明太祖朱元璋也有类似的作品。他有一首诗云:“鸡叫一声蹶一蹶,鸡叫两声蹶两蹶,三声唤起扶桑日,扫尽残云与淡月。”相比宋太祖的救世主心态,显得更加的残暴与冷酷。宋太祖只能自己拥有无上权力,而其它人都得沐浴在他的光芒下——“未离海底千峰黑,才到中天万国明”;而明太祖,则是要把一切异己分子都彻底消灭——“扫尽残云与淡月”。后世的专制暴君,往往以这两个人为榜样,自比太阳的光辉,其心态如出一辙。 注: 最后两段,被出版社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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